早晚一碗麵

文/清吟

耳聞的“中國十大面條”出爐，不出所料，定是眾口難調，我不是名廚，也不是蔡瀾、沈宏非之流的名嘴，就想借這股東風，盤點一下我心中那些碗麵條，給自己的過往留下一些筆墨。麵條，是主食，不是大餐，所以極其普通，就像家中的主婦，好醜全在個人倒飭，所以她的味道是十分私人、主觀的，有點別人家的好老婆，自己家中黃臉婆的意思。所以我的麵條記憶也是很私人、很主觀的，很普通的。

大學時代，經濟不比如今寬裕，吃的東西也不豐富，但師範生有國家的補貼，所以日子倒也不難過。最愛冬日的傍晚，和老四在開啟水回來的路上，站在食堂設在宿舍區門口的一個下面攤點，守候即將出鍋的麵條，那麵條也不過是普通的食堂員工所下，我還記得一個女孩一個男孩，態度十分惡劣，但是難得的是價格便宜，1元-1。5元都有，分量很足。冬日寒風中，靠著鐵皮房子，看著一碗碗的被裝滿，心中充滿期待。紅彤彤熱乎乎的醬油湯，滿滿一瓷盆麵條，上面還漂著好看的蔥花，還沒有吃就覺得暖和，搖搖晃晃的端到宿舍，擔心湯在路上盪出來，從來就沒有考慮過那德行醜斃了，心思完全就在那碗麵上了。

大學時代，還有一碗麵也難忘，師院出門右拐，當年的百樂門對面有一家名叫“南苑”的麵館，食者甚眾。他家食物品種就2樣：麵條和鍋貼，麵條1元一碗，鍋貼1。5元1兩。還是和老四，2人飯量挺大，1碗麵條不夠，2人3碗，再來一份鍋貼，如此大學時代好多次。2人分吃3碗麵，這是怎樣的情誼，可惜如今她遠嫁杭州，多年不見。許多年後我也曾再去，可惜在轟轟烈烈的新城運動中，南苑已不見蹤跡，就如同我和如今的老四。

上面這2碗麵都是正宗的揚州陽春麵，紅湯、蔥花、清清爽爽，揚州人早上好多人都愛這一碗。商貿城裡有家砂鍋居，早上賣包子、麵條；中午、晚上做酒席。平日不想在家吃稀飯，就到他家叫碗陽春麵。這幾天，店家裝修，早飯無落，商貿城內外尋覓，竟無一家讓人滿意，真叫人奇怪，難道味覺也是有記憶，也是戀舊的嗎？

揚州除了陽春麵，還有蔣家橋餃面，這是我老爸的最愛。為了這碗麵，巴巴的從江都跑到揚州，我和他開玩笑，這來回的路費不知可以吃多少碗麵了。對於如此充滿魅力的面，我一直很嚮往，這餃面到底哪裡好吃？結果江都開了“共和春”（也是揚州老店），也有餃面，我忍不住興奮，叫了一碗，坑爹啊，真的不咋的。所以當我在東關街的西頭看到蔣家橋餃麵店時，我多少次按捺住自己躍躍欲試、蠢蠢欲動的飽心，告誡自己：這不是本尊，這是分店！不要壞了蔣家橋的名聲！不要！其實老爸何必要跑到揚州去吃什麼餃面呢？！你自己下的就不錯啊。老爸也是一吃貨，毫無剋制，我隨他。不過他喜歡一樣東西連著吃好多天，甚至一個月不止，這點我不如。我爸爸最擅長煮菜粥和下菜面。中午吃剩的豆角，好，倒進鍋和著面煮，真的“乖乖叫”啊，好下飯啊。平時西紅柿下面、豆角下面、韭菜下面、茄子也下面，我們傢什麼都好下面，後來有一次去河南旅遊，吃了河南繪面，媽呀，終於發現一直以來我們家不就是繪面嘛，我爸爸太有才了！

吃麵要放蒜頭，這是老公的最愛，平時喜歡對不喜蒜頭的我大放厥詞，蒜頭除菌啊，防感冒啊，強身健體啦，就差滋陰補陽了。他只要下面，就是往死裡放蒜頭，蒜頭要多，而且拍的極碎，聞著倒是極香的。吃起面來，聲響也大，“稀里嘩啦”“稀里嘩啦”，吃麵的動靜老大了，油也甩得到處都是，衣服褲子上都有，樣啊！共事時，他早上經常在上完早讀課後帶我去吃麵，學校門口的塑膠棚裡，一起看老闆娘煸肉絲，下面。後來到了上海，中午不想吃食堂，就到學校門口去吃蘭州拉麵，他把拉麵裡的牛肉挑出來給我，坐在異鄉的拉麵館裡，倒是另有一份溫暖。那段時間，想買房，連首付都沒有湊齊。總是想把租住的小區門口的門面房盤下來，賣早點、賣包子賣麵條，呵呵。直至我離開上海也沒有開成。因為是雙職工，常常來不及做飯，就在下班時在菜場買些魚丸、肉丸、菏薔，回來把丸子切半，在油裡偏，然後放水，煮沸，下面，放菜，有肉有蔬菜，老公會把他媽媽給我們熬的螃蟹油從面裡挑出來給我，結婚至今，我就是用這螃蟹油、那幾片牛肉忘記他平日裡的自私、懶散等等惹人生氣之處的。這麵條也就有愛了。人生也就不遺憾了。

麵條，一條一條，一直很納悶：為什麼要把麵條做成條呢？後來想：也許人生就像這麵條，一縷一縷、一段一段，伴著蔥花、蒜，人生百味最後都得稀溜溜的下嚥，隨意又有條理，整齊又夾雜百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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