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存在任何最終的東西

圖 / 木心

人是一種富有想象力的動物。當這種想象力附著在未來之上，便常常天馬行空、充滿了童真。

小時候，我們常說：等我長大了，我要當科學家、作家、詩人、演員、音樂家······

長大了，我們說：等我富有了、等我升職了、等我賺錢了、等我自由了······我要怎樣怎樣。

同一種句式、同樣的純真，看似一脈相承，實則大相徑庭。

小時候，是“構建”。長大了，卻是“瓦解”。

小時候是在“築夢”，“啐夢”

——

責怪“夢”橫亙在我們與幸福之間，阻礙了我們奔向幸福的步伐和程序。

小時候的“等”，我們從不當真；長大了，我們卻“等”得太認真。

看起來，成長不是讓我們的悟性變得更好了，而是變得更差了。一個“等”字，竟讓我們無端生出許多奇怪的錯覺。

我們總以為只要自己在某一天獲得了什麼、或是抵達了什麼目標，我們的人生就可以徹底解放、徹底不一樣了。我們總是錯誤地以為，只要有一天我們成功了、富有了、得到了，於是我們便像阿里巴巴發現了海盜的寶藏一樣，從此高枕無憂、一勞永逸。

我們以為幸福就是用一個瞬間照亮永遠，用一個結局去定格永恆。就像電視劇裡的大團圓結局那樣，簡潔明瞭、毫無疑問。

然而這分明是一種錯覺。

>首先，目標達成的感覺，未必如我們想象的那樣好。

這有點像是喝茶，第一杯自然是甘美香醇的。然而越是往後，其味道就越是淡而無味。

這裡就不得不提到日本知名導演北野武先生的一段趣事。

跟大多數年輕人一樣，年輕時的北野武也曾經窮困潦倒過，甚至還因為交不上房租而翻窗躲避過房東的追討。這個時期的北野武，也像很多年輕人一樣，狂熱地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擁有一輛屬於自己的豪車。

後來他做到了，在拍電影大獲成功之後。然而奇怪的是他卻並沒有自己預期的那麼高興。為了獲得一些滿足感，於是他便讓朋友開著自己的豪車在前面跑，自己則坐了一輛計程車跟在後面，並對計程車司機說：“前面的車漂亮吧？那是我的。”

圖 / 北野武

所謂實現、所謂擁有，有時候也不過如此。初時或許尚有幾分欣喜，但很快便習以為常，被升級後的幸福閾值給消解掉了。

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常說，20歲買得起10歲想要的玩具，可又有什麼意義呢？20歲想要的東西，又怎麼可能還是10歲想要的玩具呢？

所謂實現、所謂抵達，原本只是對過往夢想和意願的交付，而並非是對眼前、往後的兌現和承諾。

其本身已經是某種意義上的“滯後”、是某種意義上的“過去式”，又怎麼可能定義和詮釋正在經歷的當下、尚未到來的以後呢

？

>其次，有時候“如願以償”非但無益，反而有害。

比如近些年被大家熱議的中國錦鯉信小呆，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。

很多人都想著天降好運、一夜暴富，而信小呆真的做到了。中了百萬大獎的她當即辭職，滿世界消費、遊玩，過上了大多數人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。

可兩年時間過去了，信小呆卻表示，現在的她過得並不好，甚至還被查出了抑鬱的傾向。

且不論她這話是否有媒體所謂的“賣慘”嫌疑，單就論中大獎這件事情本身而言，其實就並非常人所能“承受”。因為

從某種角度來說，財富也是有“靈性”的，它只會追隨駕馭得了它的人，而對於駕馭不了它的人來說，往往無異於一場災難。

面對突如其來的一筆“橫財”，絕大多數人都會欣喜若狂、忘乎所以，一心只想著怎麼去揮霍享受，卻忽略了究竟應該如何去運用和管理這筆財富。結果揮霍和享受之後，他們才猛然意識到，自己的人生早已陷入迷失和混亂，再也找不到可以持續行進的方向和路線。

正因為如此，人群中才每每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：那些中了彩票的人，非但沒能改變自己的人生，反而比之前過得更慘了。

可見有時候重要的並不是好事是否降臨，而是你是否已經做好準備、是否具有承受它的實力。否則，若是被好事“撲倒”，倒不如未曾如願的好。

>再次，人生是一場曲折的前行，無所謂最終的勝利。

很多人以為，人生就像登山，只要爬上去，就能“會當凌絕頂，一覽眾山小”，從此笑看風雲。

然而更確切地說，

人生更像是翻山越嶺，高高低低、起起伏伏、歪歪扭扭，一路曲折向前。你可以停下來歇口氣，但千萬不要以為可以停在原地。

因為生命的真相，就是不斷前進、不斷追尋。

例如優雅睿智的木心老先生就曾在他的《哥倫比亞的倒影》一書中這樣表示：

生命是什麼呢？生命就是時時刻刻不知如何是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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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就是這樣，一個麻煩解決了，馬上就會有下一個麻煩等著解決；一個任務完成了，很快又會面臨一個新的任務。你必須時刻覺察、面對、思考、應對、掙扎或是戰勝。

正因為如此，我們才更應該對每一個人生階段、對每一天都平等相待、一視同仁，而不是完全寄希望於某一段特定的時光，期待剎那間的放肆和快意。

人生苦短，每天甜一點，才甜得久一些。

活在當下，便是在每一個平凡普通的日子裡也能過得風生水起。

不要總想著“等到哪一天，然後如何如何”，因為生命裡並不存在任何特殊的一天，更不會對你主觀的想法予以任何的理會，它只是不斷催促著我們去不斷經歷、不斷前行而已。

正如木心先生在他的《魚麗之宴》中寫的那樣：“

我曾見過的生命，都只是行過，無所謂完成。

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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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而一個人若是不能享受生命裡的每一種過程，那跟浪費自己的生命又有什麼區別呢？

別“等”了，今天永遠是人生中最好的日子。

END